钟光明走到博古架前,带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拿起那件柴窑笔洗,接过李洪亮递过来的放大镜,一边鉴定一边讲解起来。
“其实,曹昭写这本书大概是在洪武20年(公元1387年)前后,他在其中的《古窑器论》中说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姓时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腻,有细纹,多足粗黄土,近世少见。”
“应该说,曹昭也只是根据当时能够找到的资料,把柴窑研究这个课题推到了世人面前而已。”
在华夏历史上,最早记载柴窑的文献以宋代欧阳修的《归田赋》,他在文中谈及“汝窑花瓤”时曾有“柴氏窑色如天、声如磐,世所稀有,得其碎片者,以金饰为器。北宋汝窑颇仿佛之,当时设窑汝州,民间不敢私造,今亦不可多得。”
而欧阳修所处的年代距五代最近,加之他是当朝的文坛领袖,其所说应该是经过考证可以采信的。
而成书于乾隆年间的《南窑笔记》中也有《陶说》一章,文中写道:“周武德年间,宝库火,玻璃玛瑙诸金石烧结一处,因令作釉,色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磐,其妙四如,造于汝州,瓷值千金”,这段文字也道出了柴窑瓷器的主要特征,可以作为我们鉴定的参考依据。
听到钟光明的话,尤其是李洪亮那种虔诚的表情,陆飞扬也认真回味着每一句话,琢磨着每一个字。
他靠着神识能够快速判断一件古玩的名称,但是他不知道做出判断的依据,就像在考场上抄别人选择题的答案一样的感觉。
还在他的接受和理解能力异于常人,钟光明一说,他就能记下来,而且与以前学到的知识相互印证,触类旁通。
另外,让他惊奇的还是李洪亮李老此刻的态度,不由得想起“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的古训。
钟光明说的兴起,开始向陆飞扬讲解自己研究柴窑瓷器的心得。
“对于传说中的柴窑瓷器的主要特征,业内公认的就是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十二个字。“青如天”是指瓷器的釉色特征,周世宗柴荣御批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极为形象,说的就是瓷器的釉色就像大雨过后,风吹云散,晴空万里,淡淡蓝天,非常美丽的那抹色彩……”
“明如镜其实是指瓷器釉质莹润,光滑铮亮……”
钟光明从瓷器鉴定的步骤,从多个方面阐述了他心目中的柴窑瓷器。
“老领导,那这个笔洗就是柴窑瓷器了?”
听完钟光明的讲解,李洪亮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件要是真的是柴窑,那可是陶瓷界的大事件了。
“如果你们的检测报告没有意外,那基本就是了!”
钟光明没有把话说死,但陆飞扬知道,这事靠谱了,但下一秒,钟光明又说了一句让他奇怪的话。
“杨小子,你把其他专精瓷器的顾问也请过来吧!”
在道益博物馆的专家组已经特聘研究员中,专攻瓷器的人才是最多的,他们与钟光明或是同事,或是朋友,柴窑瓷器现世的消息是瞒不住的。
令钟光明没想到的是,当他将笔洗放回原处,回头一看,忽然发现身边竟然围着一群老爷子老太太,一个个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他手里的笔洗,敢情陆飞扬早已请过来了呀。
“老伙计,你不厚道啊,也不发个信息就一个人偷偷跑过来了!”
这时候,一个眉目皆白的老爷子调侃道。
这个老爷子姓李,与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都江堰建造者李冰重名,退休前是钟光明在国博的搭档。
到场的都是道益博物馆的顾问或特聘研究员,陆飞扬没有厚此薄彼的意思,一个一个打的电话,不过路途有远近而已,所以来得有先有后。
“老杜,你也来看看这件笔洗如何?”
钟光明白了李冰一眼,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招呼另外一个年纪稍小的老爷子也是国博的研究员杜如辉过来上手。
杜如辉曾经担任过国博的瓷器部主任,也是国内顶尖的瓷器鉴定专家。
“好的,老领导!”
杜如辉来的比较晚,并没有完全听到刚才钟光明的讲解,而且,在专业领域,自己没有上手进行鉴定之前,也不会轻易附和他人的意见。
钟光明没有陆飞扬这样的超能力,不过他的鉴定方法与众不同,更像中医“望、闻、问、切”一般,往往看一眼就能确定古玩的真伪,这和他打小就在古玩堆里打滚有关。
这也是圈里人敬佩他的地方,以至于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看看人家钟光明,玩瓷器竟然玩成了专家。
其实,在行内还流传着一个故事,与末代皇帝溥仪有关。
溥仪有个老师叫王国维,他是一位国学大师,也是非常爱国爱民的着名学者,而收藏古董也是王国维的爱好之一。
因为王国维眼力不高,因此经常买到赝品,而溥仪作为他的学生,自然也想为老师分担压力,而且他作为大清曾经的皇帝,据说就有只看一眼古董就能辨认真假的能力。
而溥仪鉴定古董的能力,也让当时的专家信服,无他,因为他在皇宫里呆了那么多年,那些珍贵的古玩很多都是他曾经的玩物。
换句话说,你会对自己的玩具不熟悉吗?
同样,钟家也是古玩世家,几代人都在琉璃厂开古玩店,最兴盛时曾拥有过三家,因此,家里收藏的宝贝也不少,钟光明打小就玩上了。
所以,对于半路出家的钟光明的鉴定水准,杜如辉也是惺惺相惜,一起共事的时候,他在鉴定得出结论后大多时候也会听听钟光明的意见。
在众人注视下,杜如辉接过了笔洗,从口袋里拿出放大镜戴上,开始鉴定。